【菊耀】樱花树下

第一次尝试这个CP呢

*  傻白甜

*  清水校园  竹马竹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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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本田菊拢紧围巾，搓了搓手，朝掌心呼出一团白气。几片细小的雪花飘落到他冻红的指尖上，很快融化不见。

从只装着一片脱水面包作为早餐的胃袋开始，身体里的内脏接连开始颤抖——也许是由于顺着纽扣的空隙钻进校服里的冷风，但更像是不断膨胀的紧张感作祟。

每个上学日的早晨，他都会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，站在这扇门前等待。庭院里的樱花树有一半伸出了护栏。虽然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枝桠，但是再过几个月，淡粉的花朵爬满枝条，片片花瓣就会像现在的雪花一样洒在树下的少年身上。

本田菊盯着自己的鞋面发呆。空茫的眼瞳逐渐失去焦距，脑海深处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。

耀君……

看到唇间逸出的淡淡白气，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对那人的称谓，本田菊下意识地捂住嘴。偏偏在此时听到门内响起的脚步声。他慌忙地放下手，像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把双手摆在身侧。

“抱歉抱歉，让你久等了吧。”王耀的声音先一步从栏杆间钻出来，随后被推开的铁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，依然是十几年都没有改变的老腔调。

“不不！在下只是刚刚到的，并没有久等。”

“小菊你还是那么不会撒谎啊。”王耀无奈地叹了口气，伸手拍掉他肩头的落雪。他们穿着相同制式的冬季校服。深蓝色的棉麻布料上，清晰可见片片还来不及被体温融化的雪花，让王耀不忍心戳破他的谎言都很难。

“如果有镜子的话就好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有镜子的话，就能让你看到自己的脸有多红了……都怪我动作太慢，害你站了太久才冻成这样。”

不，那并不是冻红的，那是……本田菊没有解释。他明白自己一旦开口，肯定说不出半句有逻辑的话来。脸颊的热度飞快地蔓延到大脑，脑海混乱得如同夏日祭时绽放着五彩花火的天空。他不知所措地看向王耀，眼眶和鼻尖突然泛起酸涩的冲动——

“啊——嚏！”

“感冒了？”

“在下失礼了，抱歉……”

耳尖烧得赤红，本田菊一边为自己的失态道歉，一边难堪地背过身。却被王耀扣住肩膀，不得不停在原地。

“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，不懂得照顾自己呢。”王耀无奈地摇摇头，从斜跨在身的书包里翻出纸巾，塞进他的手心。

本田菊微微愣住。

他一向很在意身边人的感受，也总是努力不辜负别人对他的期望。在妹妹本田樱的眼里，他是世界上最体贴的哥哥。但是就像王耀说的那样，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总是过于随便。没有课的周末，当父亲带着妹妹出门留他一人看家的时候，他可以依靠冷水和杯面度过整整一天。

王耀在本田菊眼前挥了挥手，唤回他的神智。

“发什么呆，快把鼻涕擦掉，我可不想害你迟到啊。”

王耀低头看了眼腕表，刚好过了七点。现在是一月初，振早高中的第三学期刚刚开始。早晨的上课时间在七点半。从他们现在的位置赶去学校，需要乘搭两站电车，还要穿过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。剩下三十分钟的时间并不充裕。

“好……”

突然被捉住手腕，本田菊不得不跟上王耀的脚步小跑起来。

目视着王耀的背影，他的呼吸和心跳不断加快。虽然奔跑带起的冷风尖锐地刮过耳畔，灌入肺部的冷空气攫夺着身体的温度，从王耀掌心传来的热度却被无数倍放大。哪怕多一秒也好，在分别之前，他只想紧紧握住那只手。

02

振早县得名于振早川，这条终年不冻的河流自北向南纵穿了整座县城。天气还不这么冷的时候，本田菊经常背着画夹来到河提上写生。

比起架设在河岸两旁的长椅，他更愿意在松软的天鹅绒草坪上坐下，把画板架在并起的大腿和膝盖上。除了河川、桥梁和对岸的楼房，偶尔还会有几个在草坪上放风筝的孩子闯进他的画里。

“小菊！”

有时候他会被突然出现的王耀吓得笔尖一颤，在画纸上留下意外的痕迹。虽然按王耀的话来说他已经来了很久，只是站在本田菊的身后，一直没被发现。

“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就对周围的一切丧失了最基本的反应能力。”王耀摇摇头，虽然埋怨着本田菊的迟钝，却也很欣赏这样的特质，“嘛，看到你这幅认真的样子，还真是期待小菊以后能成为了不起的漫画家啊。”

“在下肯定不行的……”

本田菊握紧画笔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。他虽然喜欢画画，但是父母都期望他能考进最好的医学系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医生。漫画家这样不稳定的职业，恐怕家人不会喜欢。

“你还没有尝试过，怎么知道不行！”王耀在他身边坐下，看着那副本成品的写生忍不住说道，“而且小菊你真的很有天赋。比起失败，没有努力就放弃的感觉更糟糕吧。”

“那耀君你呢，以后想去哪里，想做什么？”

毕业的日期一步步临近，上周学校已经给每位学生发下了未来的意向调查表。本田菊自己的那份静静地躺在书桌的抽屉里，纸面上还是一片空白。相反看王耀的样子，像是早早拿定了主意。

“我？”王耀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，“看不出你耀哥想做什么吗？当然是黑道老大啦。”

本田菊很怀疑自己听错了，或者是王耀在开他的玩笑。

“为、为什么……”

“因为很帅气，还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不受欺负。黑道可不都是坏人……相反，可能是好人比较多的职业之一呢。小菊你不知道吧，我听说山口组的人圣诞节都会去孤儿院里发礼物。”

王耀经常教训那些欺凌低年级的家伙，在学校里已经是出了名的不良学生。留着校规不允许的长发，经常顶撞教导主任，还因为打架厉害收获了一群小弟的崇拜。这直接导致和他关系要好的本田菊也成为了别人不敢靠近的存在。

放在其他人身上，被疏远可能是难以忍受的事情，但是本田菊并不介意。这种不会被打扰的状态让他避免了不必要的人际交往，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。

他可以安静地泡在画室或者阅读室里，几个小时都不会有人打搅。唯一的例外，就是发现他又偷偷躲起来的王耀。那人就像现在这样，带着微笑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面前，而后随便翻出本书趴在桌子上，陪着他看书画画，直到不知不觉地睡着。

“不过当个厨师也不错，我对料理还是很擅长的……”

王耀向后一仰，干脆躺倒在了草坪上。起初还在兴奋地畅谈未来的计划，不知不觉声音就小了下去。从冬日厚重的云层中泄下的阳光蹭着他的睫毛，痒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。眼皮因此越来越重，很快就没有力气再睁开了。

“耀君？”

本田菊试探地喊了一声，并没有得到回应。确定对方睡熟了，他才放心地展开一张新的画纸，拿起更细的铅笔勾出身旁少年熟睡的模样。

偷偷用画笔记录下那人的样子，已经算不清是第几次了。有些还是他在上课的时候画下的，潦草的线条挤在课本的角落里，简单的几笔，却能让认识的人一眼看出那是谁的背影。

也是因为这件事，上次考试王耀反常地决定突击，找他借课本抄笔记的时候可把本田菊吓得不轻。幸好用的是铅笔，他花了一晚上擦干净自己的涂鸦，才敢把自己的课本交给王耀。

03

“本田同学，你最近的表现让老师非常不满意。你是个好学生，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，对吗？”

手里的碳素笔啪的一声摔落到地上，终于敲醒了上午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就有点神情恍惚的本田菊。

在意升学率的学校无非想让他划清与不良学生的界限，王耀也被算在其中。这实在是无礼的要求，只是一直被自己敬佩的国文老师也向他说出这种话，难免让他有些失望。

体育课上本田菊借口不舒服回到教室。为了打发时间，他开始整理先前潦草写在课本上的笔记，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那些惹人烦躁的声音。

当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音停下后，屏住呼吸，几乎能听到窗台上的落雪声。

本田菊捧起刚刚誊写的笔记，视线逐行扫过笔记上的内容。清秀端正的字体像是打印机的作品，但在细看之下，会发现开头的两行字迹有些歪扭。写下它们的时候，因为抓握单杠而冻僵的手指还没有恢复灵活。

虽然并不会影响阅读，他还是用美工刀把那页纸裁了下来。废纸被揉成一团丢进抽屉，笔记本上只留下整齐的页脚。

本田菊捡起笔，在新的一页上重新写下刚才裁去的内容。

整整一个下午，除了倒热水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。直到放学铃响，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。

“收拾好了吗？”

“啊，耀君……”本田菊被突然出现在课桌前，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王耀吓了一跳。他的动作一直比较慢，所以每天王耀都会等他收拾好书包一起回家。

“在下还有点事，所以今天……”

“好吧，那我先走了。”王耀见他隐藏着什么心事的模样，并没有追问下去。他走到教室门口，又转过头来对本田菊挥了挥手，“明天见。”

“明天见。”

王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。

本田菊的课桌上已经空无一物。冬天提早了日落的时分，夕阳透过窗户将余晖重重涂抹在左半张桌面，但那片明媚的橘色并没有过多的热度。让人不禁怀疑夏天的太阳被谁偷走了，换上了现在这颗廉价的替代品。

收拾好书本和文具，本田菊依旧没有起身。他看向窗外，人潮正以不均匀的流速涌向校门。在深蓝色校服织就的海面上，漂浮着一朵朵名为“女生”的花。

裙摆如同蓓蕾，长袜裹缚的双腿如同细瘦的花茎。依然身着短裙的她们像是不可思议的抗寒品种。幸好电车从上个月开始供应暖气，至少可以延长一点她们的花期。

本田菊记得王耀和他讨论过好几次，都没有得出这些女生不怕冷的原因。末了两人只能异口同声地感叹一句，女生真是不可思议的另一物种。

在这个年纪，大多数人面对异性都有种天然的害羞和好奇。王耀曾拿着在鞋柜里发现的情书，惊慌失措地找到本田菊，让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，跟着一起紧张。最后是他代笔了一封回信，替王耀婉言拒绝了那位女生。

这样的结局让他偷偷松了一口气。当然王耀并不知道，还拍着他的肩膀说什么关键时刻还是小菊靠得住。

本田菊在人群里很快找到了王耀。

他看到王耀突然跑了起来。原来在他身后出现了总想让他剪掉辫子的教导主任。不过一看两人的速度，本田菊就知道不用为王耀担心。他很快就甩开了对方一大段距离，还有时间回过头，对气急败坏的主任做了个鬼脸。

“坏小子！我要扣你的学分！”

“我的学分早就扣光了，主任您记性不好了吗？”王耀耸了耸肩，表示无所畏惧。

这一幕让旁边围观的学生笑倒了一片，就连本田菊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。

04

在截止日期的前一天，本田菊终于从厚厚一沓书本的底下，抽出了那张意向调查书。

从小到大，他的学业都是最优秀的，从没有辜负过家人的期望。他也理解父母希望他成为医生是为他着想，希望他有一个安稳而生活优越的未来。但是他有更想做的事情，他想像王耀一样不去在意其他的人的眼光，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。

不努力就放弃的感觉，太糟糕了啊。

“和你的家人商量过了吗，本田同学？”

“还没有。”

“那需不需要，老师来做他们的工作？”

本田菊并不意外在交表之后的第二天，再次被国文老师叫到了办公室。他认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改变，所以并不在意老师会怎么劝他修改意向。但是出乎本田菊的意料，老师不仅表达了支持，因为了解他的家庭情况，还愿意去说服他的父母尊重他的决定。

从办公室里出来，本田菊惊讶地发现了躲在墙根偷听的王耀。

“啊小菊，我恰好路过……”

“……”在不会撒谎的这一点上，两个人是一样的。

“以后我攒了钱，就去看你。”因为隔音的效果，王耀并没有听清全部的对话，只知道本田菊决定毕业后去东京学习漫画，“成为有名的漫画家之前，先给我签个名吧小菊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你出名后我就拍卖掉哦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那干脆多签几份，反正不缺纸嘛。”王耀走到本田菊的身边，搂住了他的肩膀。不管他说些什么，本田菊的回应总是那一句不变的话。

“好。”

05

樱花盛开的四月，也是离别来临的季节。

为了毕业典礼而换上的校服比以往更加正式。每个人胸前都佩戴着亮闪闪的校徽，平时很少寄上的领带也在出门前反复确认过摆正的位置。校长和老师全部出席的毕业礼充满了繁琐的程序。在各种领导致辞后，每个毕业生依次走上礼堂主席台，接过由校长颁发的毕业证。然后所有人一起，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，唱响那首陪伴了他们三年的校歌。

“最后一天啊，教导主任总算没有找我的麻烦。”

结束典礼后，王耀终于可以放心地扯松领带，脱下外套披在肩头，恢复成平时不良的样子。

“那是因为你终于剪了短发。”本田菊还不太习惯王耀现在短发的样子。小时候被无数次错认成女生，王耀都没动过剪掉那条小辫子的念头，他实在很难想象出王耀剪短头发的理由。

“没办法呀。面包店的老板可比我们的教导主任凶多了，我在他那里当学徒，昨天非常不幸地，有根头发掉进了揉好的面团里。一看那长度就确认嫌疑人是我了，想辩解都没法开口……”

所以他自己动手剪短了头发。虽然边角不太整齐，但是王耀依然很得意地卖弄着自己的手艺，还委婉地表达了想在本田菊的头上动剪刀的想法。

“等小菊回来的时候，我可能已经是远近出名的面包师加理发师了。”

“嗯。”本田菊可不想戳破他美好的幻想。

他们肩并肩走在回家路途中最后一个坡道上。夕阳把两道并排的影子拖得很长，王耀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常玩的游戏。

“呐小菊，还记得踩影子的规则吗？”

话音刚落，还没有等到本田菊的回答，王耀已经抢先跑到了他面前，两道影子因此重合在了一起。

“如果我踩到你的影子，就让我们永远不会分开。”

本田菊静静地听着，看着那双琉璃般透亮的瞳仁倒映的自己的影子。就快走到王耀的家门前了，吹过脸颊的暖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樱花香味。

“不过这句话好像不太适应现在的情况，所以就改成，”王耀笑嘻嘻地眨了眨眼，“即使分开，也一定有再次相遇的一天。”

06

虽然约好了为自己送行，但是直到坐进车厢列车马上启动的时候，本田菊依然没有看到王耀的身影。

肯定是睡过头了。

他太了解王耀了，不用细想就能为那人的缺席找到理由。不过他并不为此遗憾，毕竟在这个通讯发达的年代，一条“一路平安”的短信就足够传达珍重的心意。所以他完全想象不出看到出现在站台里、因为一路跑过来而气喘吁吁的王耀时，自己的脸上是多么惊讶的表情。

“接着这个！”王耀从车窗里丢进来的是一袋刚刚出炉的面包，“烤糊了一炉耽误了点时间，幸好赶上了！”

站台上的安全员已经吹响了哨音，提醒送行的人们退回到安全的距离。

本田菊来不及多说什么，他也有准备好的东西交给王耀——那就是自己的画夹。可是因为意外松开的系带，在递出车窗的一刻，里面的画纸全都洒落了出来。

像白鸽一样漫天飞舞的纸张上，画着同一个人不同的样子。

列车前延伸的铁轨看不到尽头，未来的道路也没人知道会通往怎样的结局。但是不论成功还是失败，总有一天他会回来，在樱花树下对那个人说出埋藏心底的那句话。

我喜欢你。

-Fin-

一晚上写了五千字根本停不下来……

因为犯困结尾写得有点仓促 TuT 希望以后有时间修